2010年1月6日 星期三

80s' Party Time (二)

近日的社運及遊行以「八十後」為主力,傳媒重點報道的是「八十後」的究竟在想甚麼。但事實上,不少傳媒的報道將不同層面的「八十後」觀點「炒埋一碟」,令人是難以真正認識社會上對「八十後」的想法是怎樣的。因此,我們需要將「八十後」作一個梳理。

第一種對「八十後」的想法集中於經濟及物質上的層面。相信不少人仍然記得幾個月前政府公佈施政報告之後,一對年輕夫婦在一個電視節目中致電予曾蔭權訴苦,說現時的「八十後」就算是醫生及律師等「高薪一族」,仍難以置業。這顯然道出了不少「八十後」的心聲:入讀大專院校的機會多了,學歷高了,但社會上的工種少、職位少、競爭大,年青人在社會向上流動的機會少,往日那套肯拚搏便有機會上位的邏輯再行不通;而另一方面,樓價日日創新高,得益的是那班在幾十年前已經成功置業,「有樓在手」的第二代人,而對於剛投身社會工作的「八十後」,置業似乎是遙不可及的事。這套以「上位」及「置業」為目標的想法,其實很大程度上和第二代人那種以經濟及物質生活為中心的思維如出一徹。簡而言之,就是這班「八十後」的年青人其實是認同上一代的想法的,只不過現時「香港夢」不再,所以他們希望有一條新途徑去達成「上位」及「置業」的目標。

第二種對「八十後」的想法需由文化及政治層面說起,而這種想法亦是「八十後」社運人士所採納的觀點。這種想法的由來,可能又要數到2007年保衛皇后碼頭的事件。自從保衛皇后碼頭之戰後,不少香港人都醒覺原來除了經濟發展之外,一個美好而可持續的社會應該需要發展其他層面,例如保存我們的集體回憶,令這社會成為一個有靈魂的社會。自此之後,近年間一系列對於時間(保存我們的歷史)和空間(保存屬於我們的地方)保衛戰,如反對清拆利東街、保育灣仔藍屋和時代廣場公共空間的論爭,都令「八十後」的文化身份有所覺醒,令他們知道要保存人與人在社區網絡和環境,而不是單單從經濟發展的角度出發,才能宣稱這是「我們的時間」而不是「借來的時間」;是「我們的地方」而不是「借來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這種「八十後」的想法並不將保育與發展處於對立面,而是認為香港除了有經濟發展之外,還需要有其他同等重要的向度需要顧及。另外,由於他們認為香港不應由高官、財團中共中央主宰一切,所以他們更強調公民參與政策制定及公民社會的發展,因為這才能制定出真真正正符合香港人的政策。這種文化身份的覺醒,及對公民的政治參與的訴求,成為了一眾「八十後」社運人士的主流看法。同樣需要注意的是,這種文化層面上的「八十後」想法並非出生在1980年之後的人獨有,因為從文化研究的角度來看,人的身份是多元的,並不可以用出生年份來一刀切劃分,所以社會上不少「八十前」或「九十後」的人也有這種想法是十分正常的。

上述兩種想法並非處於對立面,而社會上亦非只有這兩種對「八十後」的想法,因為多元的觀點是社會正常的特質。我們或許難以統計上述兩種較為人所知的想法之中,哪個是「八十後」社群中的主流,但從報章報道顯示,現時社會普遍認為一眾「八十後」是因為「上不到位」或找不到好工作(即上述的第一種想法)才會出來遊行示威。當然,「社會普遍」是指一眾佔據最強話語權、將「經濟發展觀」放在至高位的第二代人的想法。然而,如果我們永遠從自己舊有的觀點看,是永遠不能了解「八十後」的觀點,也永遠解不開「八十後」何以勞心勞力出來搞社運、搞遊行的。

2010年1月2日 星期六

80s' Party Time (一)

近來反高鐵、反政改方案、爭取普選及取消功能組別、五區總辭等議題在社會鬧得熱哄哄,深入了大眾腦海的,未必是高鐵、政改方案的議題本身,而是一班以「八十後」為主力的社運人士。每當有大型遊行出現,傳媒總少不了報道「八十後」在當天的行動,而「八十後」幾次包圍政府總部的行動,亦成為了鎂光燈下的焦點。

隨著「八十後」成為了遊行示威的常客,追求「穩定社會」的港人自自然然將「激進分子」的標籤貼在「八十後」身上。大眾認為這班青年激進的原因很多,首當其衝是他們認為這班青年是一班失業分子,是社會競爭下失敗和無法上位的一群。另一方面,由於facebook及討論區成為「八十後」的主要動員途徑,不少人亦很自然地將「八十後」等同網民(及高登)。網民一詞,在香港人心目中幾乎等於「電車男」,即終日將自己困在家裡,只會在容許以匿名身份存在的網絡世界中才有機會及有勇氣發表己見的人。將「八十後」等同網民,潛台詞就是指他們是一班終日埋首家裡,在討論區吹水睇咸片打飛機的人,一字記之曰:「毒」。

「八十後」可能真的包括了一些「上不了位」的青年及網民,但事實上,這班「八十後」所包括的人,比你和我能想像的還要多。與其對他們一知半解甚至將他們標籤為「xx」分子,不如先好好了解一下他們是誰。這班在多次大型遊行及社會運動中走在最前線的人,其實自2007年皇后及天星碼頭兩次社運已經開始活躍起來。在皇后及天星碼頭事件中,他們靠網絡動員及組織,在一個鬆散的運動網絡上,催生了「本土行動」及「獨立媒體」兩個民間組織,成為日後「八十後」社運人士組織及動員的基礎。縱然有了組織的基礎,他們並不像傳統政黨或非牟利機構,以一大班固定的黨員或成員來支持組織的運作,或以某幾個大是大非的議題吸納支持者,而是從不同途徑(例如網絡)及以廣泛的社會議題(當中以本土議題為主)不斷吸納支持者,所以「八十後」社運人士的組織仍維持在相對鬆散的狀態。除了有十數位中堅份子之外,基本上每次社會運動及遊行都不斷有新人加入,加入的人主要包括大學生、大學畢業生和在職青年,甚至包括了一些「九十後」的中學生和一些心態仍是「八十後」的中年或老年人士。

因此,將「八十後」定義為「xx份子」或「讀唔成書出來攪攪震的人」無疑是以偏概全的。因為簡單來說,「八十後」就是一班對社會有承擔、有訴求、有期盼的年青人,而他們難以被定義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不能以某些組織或黨的成員來劃分,也不能被簡化為「關注某議題」的人士。若果以一套「八十前」的思維來理解他們是誰,那是注定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