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30日 星期三

鏡頭前的把戲

筆者近來閒在家中當量地官,上網找了「本地政壇新星」季霆剛作客由鄭經翰主持的《星期日大班》的短片來看。一如大家所料(也許也如季霆剛本人所料),鄭大班在節目中串盡季霆剛。無論是衣著品味抑或是季霆剛由公民黨轉投民建聯的風波,季霆剛可說是毫無招架之力。如果季霆剛回家後好好研究一下傳播媒介的遊戲規則,他以後或許可以更安穩地在政治世界中生存。

自從電視面世之後,不少研究傳媒的學者(如Neil Postman)認為政客不再需要以印刷媒體面向公眾,向公眾解釋其施政或政治理念,而著重理性及邏輯思維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政客透過電視以嘩眾取寵的表達方式和能為觀眾帶來感觀刺激的肢體語言,來吸引大眾的支持和喝采。這種傳播媒介的轉變,除了窒礙觀眾理性和邏輯地分析訊息之外,亦為不少政客提供了一個表演的場地。懂得利用這表演舞台的人,自然得到大眾的注目和支持。

有了電視這絕佳的傳播媒介,讓城中名人露面曝光的清談節目和人物專訪節目大量湧現,而《星期日大班》亦當然是其中之一。但姑勿論《星期日大班》每星期邀請甚麼嘉賓到訪,這節目的主角從來卻只有鄭大班本人,而不是來訪的嘉賓。這點大家只要看一看節目名稱便清楚明白。而鄭大班最為人熟悉的是甚麼?是他不留情面地串盡城中的人和事的風格。這樣說的話,《星期日大班》這節目是「set定炮台」讓一眾來訪的嘉賓被鄭大班「串」。

如此看來,「本地政壇新星」季霆剛在節目中受鄭大班魚肉是無可避免的事。但大家只要看看他在短短半個多小時之內由趾高氣揚變成極度無奈,就知他根本不明白整套遊戲規則是甚麼。由節目一開始鄭大班批評他的衣著品味,到鄭大班說他在大學選修法律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再到重頭戲鄭大班批評他由公民黨轉投民建聯是機會主義者所為,鄭大班都是佔盡上風,甚至可說是佔了整個節目的話語權。季霆剛雖然很想說明衣著品味是主觀這個道理,也很想在鏡頭面前說出他眼中的公民黨是何等不濟,但他從來都沒有察覺到,話語權根本不在他手上。這是因為《星期日大班》不是立法會,不需要講平等的發言權利;《星期日大班》也不是立法會選舉節目,不需讓你慢慢說你的道理。《星期日大班》是鄭大班嘩眾取寵的舞台,不是季霆剛在鏡頭面前談偉論和為自己「洗底」的場合。

如果季霆剛是想透過上《星期日大班》和鄭大班交鋒,來為自己「洗底」和為自己建立知名度的話,他也許選錯了場合,而且未免太不了解遊戲規則。只要掌握不同傳播媒介的特性和觀眾的心理,傳媒往往是政客最有力的武器,尤其現在是「web 2.0」的時代,傳媒的威力更是倍增。大家只要看看黃毓民選擇何時在鏡頭面前擲蕉,何時將自己的觀點說之以理便一清二楚。至於不懂得利用傳媒的人,往往只會在網絡上醜事傳千里。要成為政客,季霆剛除了要聽黃毓民說「喝多幾年中共奶水」之外,當然還要好好了解傳媒的遊戲規則。

2009年9月20日 星期日

(轉載)沒有出席,何來主角?

摘自二零零九年九月二十日《明報》 文:黑貓


近日有一爭論,指香港傳媒大肆報道自己記者被打,做法是否恰當。資深傳媒工作者閭丘露薇撰文指記者不應變成頭條,不應變成新聞主角,這會間接令觀眾忽略了真正應該關心的新聞本身,就是烏魯木齊的局勢。但另一方,兩名新聞工作者楊我及何文雯則反駁,指記者被打以至被誣衊,反而令一件發生在遠方的事變得更貼身,令香港人更有興趣關心烏魯木齊的狀況。我認為這種討論太抽象了。只要細看一下各個傳媒在新疆報道上的出品,你已可以看到,記者是否被打,記者有否成為主角,都不會影響香港傳媒去更深入報道烏魯木齊局勢的欲望。

我從2009年7月5日(即新疆第一次騷亂)開始以慧科搜查,發現香港報章有2000幾條關於烏魯木齊的報道,但大部分都是引述二手消息,如新華社美聯社等。銷量最高的幾份報紙上,關於烏魯木齊衝突的頭版相,都是使用外國通訊社的。原來除了我們看到被打被扣的幾名電視台和電台記者之外,大部分香港報章都沒有派員到新疆。那末,連香港記者都不到場,要在「記者vs.烏市局勢」之中選擇新聞主角的爭論,簡直是一場笑話。

表面上看來,閭丘露薇提到「記者搶佔了新聞版面」的情況,的確存在。讓我們做個粗略統計。在慧科網頁搜查,由7月5日到9月4日,即新疆出現動亂而港記又未被打之間,香港報章關於烏魯木齊的報道只有一成提及記者採訪的情(1800條中有250條)。但到了9月4日香港記者被打此文撰稿之日(9月17日),多達三分一關於烏魯木齊的報道是集中在記者被打一事上(700多條中的250條)。可見記者被打之後,本地傳媒對烏魯木齊局勢報道,比
例上減少了。

記者被打後 採訪烏市報道增
有被派往新疆的港記說,他很用心撰寫了一篇過千字關於關於維吾爾族人民苦的報道,但出街之日,卻碰上新疆新聞辦誣衊港記「指手劃腳」「煽動鬧事」那一天。他那篇充滿「人文關懷」的報道,被大肆刪到剩下幾百字,因為要讓位給「記者被屈事件」。換句話說,因為記者成為了主角,「新聞主角本身」就被縮減了。似乎,閭丘露薇所指非虛。但這是否等於記者做主角,令版面減少對當地局勢的報道呢?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再問深一點,原來沒有記者被打事件,這個記者可能就不會踏足新疆,連僅僅數百字的「人文關懷」文章也根本沒法見報。何解?因為這名記者根本就不計劃到烏魯木齊採訪。9月初,當地出現針刺案,局勢開始不穩,不少香港報章都沒有計劃派員北上採訪。據一後來被派記者所說﹕「上司都話睇定d先。」直至9月4日3間電視台的記者在烏市被打,畫面傳送到香港。兩間不同報館加上一間電視台,都是在記者被打事件後(或因為看到催淚彈橫飛的畫面),才生起念頭派記者到烏魯木齊親身採訪。

原來,兩次新疆騷亂,分
別為今年7月初和9月初,有派記者親自到新疆採訪的香港傳媒並不多。據知,電子媒體比較齊人,有無、亞視、有線NOW、商台、港台。但本地平面媒體,出席的就少得可憐。撇除《文匯報》、《大公報》等在內地有較多人力資源的報紙,在非傳統左派報章中,只有《明報》、《南華早報》和《亞洲週刊》有派人到場。反而外國傳媒,如日本NHK電視台及美國背景的自由亞洲電台則派人親身到新疆採訪。

讀者要吃「三手消息」
至於3份在香港銷售量最高的報紙,卻缺席新疆,讀者所看到的,大部分是職員在香港或北京的辦公室,看中央台或拿路透社、美聯社的稿子照片,炒
雜起來的新聞。這種在冷氣房做新聞的方法難以做到深入的報道。新聞界都知,中央台和通訊社都帶有既定立場。須知道維人漢人的種族衝突,是涉及疆獨,非常政治化的議題。記者沒到場就只能用「二手消息」了。香港讀者看這些報章去了解新疆局勢,只能吃「三手消息」了。

要知道,傳媒機構會否派員到偏遠地區採訪絕對反映機構是否重視事件。機票食宿保險都是錢,香港這邊又少了一兩個人工作,所以不是重要新聞,公司不會隨意叫記者執行李。去年的四川大地震,大報小報前仆後繼,爭崩頭派記者到場,採訪一個又一個小故事大新聞,有傳媒用在該宗新聞的開銷多達100萬元。所以我們見到是相對廣闊的報道頻譜,從感人至深的英雄事到較尖銳的豆腐渣工程也得以見報。

缺席報道 政治取態
據知,今次記者被打時,當地只有香港的電子傳媒,大部分本港報紙是缺席的。反而,記者被打之後,事態嚴重了,促使了其他一兩份報紙和一間電視台的管理層對事件感興趣,派人到現場採訪。所以「記者成為主角」的事件,的確把更多香港記者吸引到新疆,轉而令本港媒體裏出現更多新疆局勢報道。所以,何文雯所說的不錯。記者被打之後,的確令市民更關心新疆。但我認為,記者被打事件,更直接是令到至少3間傳媒的管理層生了動機,派員去採訪當地局勢。亦即是,是記者先做了主角,新聞本身才得以進一步曝光。

但整體問題是,即使記者被打了,大部分本地媒體還是無動於中,沒計劃派人到新疆採訪。這裏顯示一個更深刻的問題就是,傳媒管理層基於各種原因,或因為開支大,或因為政治取向,選擇缺席新疆。而這種集體缺席,正好反映的是,記者是否成為主角,根本不會對本地傳媒有大影響,令它們加深或減少對「新疆種族衝突」話題的興趣。不少傳媒就是不願意深究這個題目。它們認為,中央台新華社和外國電訊的資料已經足夠。

刪稿剪接 種族問題和諧掉
一名到場採訪的港記說,他並不滿意自己在新疆的報道。他說,他埋首在酒店裏,每天寫了很多資料傳回香港,但出街時已被上司刪減得七零八落。到最後曝光的故事,和通訊社的所差無幾,只是泛泛而談,道出市民恐慌心理,兩族互相猜疑的心態。我問﹕「那你有沒有寫出比較深入的報道?」(亦即閭丘露薇所提到的新聞本身)他說﹕「因為我想到之前出街的只寫出漢人感受,於是我後來寫了一篇近2000字的報道,是關於維族人感到被壓迫的心聲,我很用心去寫,但到今天,該報道卻石沉大海,上司亦沒有告知我原因。」他猜測,由於官方一直把維族人描繪為暴徒,將維族人寫成值得同情的報道未必合乎公司心水。

這一個例子可以說明,即使有沒有打記者的事件。各大本港新聞機構會花多少版位多少airtime去報道烏魯木齊的局勢是有更多內情的。報館不選擇派員到場,多少反映香港傳
媒不願花精神時間去挖掘當地的民情怨情。即使派員到場了,也可以透過刪除稿件或剪接,把烏魯木齊的種族問題和諧掉。

將記者被打一事放大放上頭版,把種族仇恨簡化為通訊社照片上耀目的火光,這些處理,都是把敏感而艱澀的新疆種族問題淡化。閭丘露薇說,要把新聞主角還給新疆人,這種說法未免過於單純,彷彿這個口號叫了,便能提醒各傳媒多點關心新疆人,這種想法,實在忽略了新聞操作中複雜而細緻的政治經濟角力。

2009年9月14日 星期一

(轉載)城市絮語

文:胡恩威


1.倫敦有幾個古老的批發市集,蔬菜生果的,肉類的海鮮的。大都是晚上開始活動的,有一個叫Smithfield 的市場。黃黃白白的光,大大小小的貨車,豬牛羊一刀一刀新鮮的肉香,市集都是屬於夜晚的。我們要知道一個城市的夜晚,我們便要到那個城市的批發市集去看。香港油麻地的果欄也就是那種批發夜市集,是香港最古老的批發市集,建築也是原來的民間棚架式風味,晚上十二時開始一車又一車的水果來了,來自世界各個地方的水果,穿過這些果香,搬運工人的勞動,夏天的汗水混合了五顏六色的水果,冬天的寒冷水果好像一些精緻的寶物,下雨時候的水滴,像回到那些水果生命的源頭,十分美麗的想像。


2. 荷里活道,古物,二手市集,老餐廳,古廟,小公園,咖啡店,大樹。西洋菜街,滿街都是二拉架,都是電器店,都是人山人海。廟街,退色的街道,殘舊的衰落,大排檔和唱大戲的,曾經有過的興盛。波斯富街,電車路,消失的利舞臺,二樓咖啡店,自由行。廣東道,海運戲院,什麼都是名店,曾經有過的Noon D。


3. 在空中看香港那些密密麻麻的景觀,那些高樓大廈,那些我們天天都在行走的街道,巨型版本的清明上河圖。由金鐘海旁直昇機場出發,先圍堯香洗島一個,可迄著九龍一直飛到,可迄著九龍一直飛到深圳河,再飛到大嶼山大佛,和一些小島,再回到原來的出發點。

4. 因為到了郊外生活,才知道聲音的對比,郊外的靜,郊外的各種自然聲音。才知道城市聲音的不一樣,人的車的冷氣的電視的收音機的各種混含在一起的交響聲音。還有氣味都是人工的氣極度的香食物的香食物的臭,人的氣味濃烈的淡淡的,用鼻子起漫遊,走進百貨店的香水迷陣,走進超市的種捶冷氣人造香氣,走進灣仔舊區小販四處的小街,賣涼果的味道,賣花的草香花香,賣毛巾生活用品的那些新鮮質感。

5. 班雅明的巴黎商場研究計劃可以說是文化研究的經典研究模式,也是工業革命衍生了「城市」, 第一個具備現代觀念的城市研究模式,這個傳說中的研究計劃近年巳翻譯成英文。在這之前我也是在一些論文和書本中讀到這個末完成研究計劃的一些片斷和評論,後來讀了英文版本,最具啟蒙的是班雅明對城市研究的清醒和科學,透過商場這個資本主義建築形式,由建築營造開始,物料施工方法,到經濟社會層面的各種影響,而巴黎正正是處於城市現代的傳化期,那時候的巴黎被認為是世界城市的首都,第一個具備國際大都會條件的現代都市,世界藝術和思潮的中心,西方殖民資本主義的第一都。班雅明的巴黎商場研究到了今天仍然十分重要,我們可以以其結搆和提網,來研究我們身處的城市,北京,廣州,上海,南京,臺北,香港,武漢,成都,深圳,長沙。其實在七十年代倫敦出現的time out 雜誌就是受著班雅影響的城市指南,每一期的內容都是反映著那個時期的文化面貌,點點滴滴的系統性介紹,當然,現在的經濟成為了一切的意識形態之下,這些指南往往被異化為單純消費廣告指南,這種現像也是慢慢地把原來多元的城市文化導向為一種單元的文化消費,而全球化市場經濟帶來是更多元多樣的可能,這是越來越單一?也許我們可以透過研究目前中國射各種商場模式,知道一些情況。

6. 那一年第一次到東京,第一天是學習看地鐵圖,走了山手線一個圈,在原宿下車,四處亂走,表參道的那些小店,兩層高的,四層高,那就是東京像由很多小村組合而成的大都會,東京地鐵圖像密碼,我也是到了第四天才知道怎樣可以有效去理解,山手線是最重要,把柬京不問的主要區域連結起來,那時候的六本木有點像個特區,仍然沒有六本木山和mid town,但有家八層高的WAVE, 地下是一家專門播放歐州電影的電影院, 上面是一層又一層的CD和黑膠,還有剛大量出現的錄影帶,還是十分泠門的藝術片類型。東京是什麼都可以找到的,尤其是音樂和電影,就算今天有amazon,東京仍然是終極的購物大寶庫,但是需要很多耐性去尋找。在誠品敦化二十四小時出現之前,六本木己經有差不多二十四小時的ABC書店了。而且是藝術設計書為主的。東京一去再去,變化是很多的小變化,上野公園好像永遠不變,那個動物園,每個城市都有一個動物園。動物園的氣味。街頭的音樂,彈彈結他唱著城市。在城市流浪。

7. 城市是越來越一樣了,機場越來越一樣,酒店房間也是一樣,電視也是播放著BBC,CNN, HBO之類的節目了。建築物的類型和設計也是差不多了。酒吧播放的音樂可以喝的酒也是差不多了。

8.城市的墓地,那些才是沒有變過的都市空間,那一年去尋找小津的墓地,看見很多過去的故事,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和年份,一些鮮花,一些已經被人忘記的墓地,仍然是在城市裏面的安靜一百年後,二百年後,五百年後,城市也許像小津墓地那個「無」一樣了。城市的生命有多長呢?可以有多長呢?氣數五百年,一千年後香港仍然存在嗎?那些高樓會變成什麼樣子?那些商場是不是都是人?